小說接龍第八回上午/決戰

出自 TRPG2.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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踢踏的腳步聲迴盪在下水道裡。
經過強震和餘震摧殘,谷倉市地下排水道多處損毀。仗著體型嬌小的優勢,馬尾少女手腳並用,挪騰肢體,硬是回到了那個根據地。
那個已經沒有怪人的根據地。
以地下水道空間改建而成的根據地,如果再繼續向下深入的話,在某個暗門之後就能找到通往被稱為「儀式之間」之處的小路。
 
那是當世界以谷倉市發生變動時,最接近裂縫的剝離點。
做過特殊防災設計──特別是針對地震──的地下空間中,數千符文如血管般密佈在各個角落,為了展開通往「外側」的通路吸收魔力的符文在黑暗中閃爍幽光。
這正是「儀式之間」最終的目的,將巨大禮儀咒法的啟動者彈射到世界之殼的外側。
真央心裡浮上幾分無奈,儀式之間的設計她也盡過一份力。
儀式之間的入口有位躬身駝背的壯碩男人,察覺到真央靠近便機警地回過頭來。男人腰間的某樣索狀物也在同時挺起,狀如眼鏡蛇的朝真央急速射出。
黑暗中啪啪啪三聲過去,索狀物擊打在壁上,攻勢落空。
 
「別那麼緊張嘛,『雙子』啊。你的魔術禮裝太嚇人了,那是該對朋友做的事嗎?」
「──你是誰?」
很滑稽地,「雙子」的魔術師認不出眼前之人。
真央遲疑不到半秒,捧腹爆出笑聲。
「是我啊,被你用那玩意揍到內臟壞死,被丟進大排水溝的那個人啊!光是能走到這裡的人就不多吧?」
「雙子」一陣沉吟,恍然大悟地「噢」了一聲:「很精巧的替代性身體。那麼,你打算再一次挑戰我嗎?」
「只要禮裝還在你的身上,我就沒有勝算。肉體死去只要體驗過一次就很足夠了。這副肉體不具有足夠的魔力量,不能將你取而代之。」
──如果說可以的話,我一來就動手啦。
真央燦爛地攤手笑著。
「就像當初企劃的一樣,讓我在這看你啟程。這點特權應該可以吧?」
 
鄰近所有平行世界裡的谷倉市被世界切割已經進入倒數計時,這時殺死「雙子」也不會讓世界恢復原狀。對真央而言,來到這裡是另一種證明。
觀測曾參與的那番豐功偉業最好的特等席,除了儀式之間又還有哪裡適合呢?
魔術師與魔術師與魔術師之間,沒有衝突。
對其中一位魔術師而言,僅存的只有無法消除的失落感。
如果早一步就好了。
早一步,在更早之前就奪取雙子魔術師的首級。
曾經有機會將「雙子」取而代之的魔術師如此想道。
 
*
 
經過一番混亂,翔釐清了現況。
他經過千辛萬苦拯救出的少女是風船美幸,海之屋的招牌服務生之一。
同時也是數小時前還應該在加護病房裡密切觀察的重傷者。
 
翔原本想檢視美幸身上的傷處,並做好了最糟可能得用上自己不熟悉的急救技巧的打算。
然而少女身上幾乎沒有傷口。
假如在一小時前,翔也覺得自己接受不了這種不科學的事實,但親自有過變成龍、肉體黏液化之類的超自然體驗後,淺上翔也不得不和現實妥協。
淺上脫下身上滿是洞口的破碎上衣,在加護病房外的幾個房間為衣服奔走了半刻鐘,才避免少女醒來發現自己不著寸縷的尷尬情況。
雖說上半身披著破衣,下半身用手術裙蓋著也難掩少女曾經全裸的事實,不過……
 
「唔……謝謝你。」
美幸對身上穿著暗示的事實並不在意。
「……頭好痛,你好像有點眼熟?」
「可能是因為我是常客的關係吧?」
「可是我記得的那個常客頭上有條大疤,看起來像半個廢人……一定是我記錯了。」
「不,雖然很慚愧,但那個人就是我。」
淺上抹抹自己的臉。
在黏體化恢復原狀後,重塑的肉體撫平了翔頭部曾受到的重傷傷痕。
記憶的恢復也有所長進──
至少,目前對「怪人事件」和「牧原莉奈」這兩個名詞已經有所了解了。
翔感覺自己好像解開了一道「鎖」。
雖然還有很多迷茫不清的地方,彷彿前方還有數不清的「鎖」在等著翔解開。
 
「所以說,就是你救了我嗎?」
「咦?」
「我知道自己應該做了很糟糕的事吧……那時的我陷入一場惡夢,可是有個聲音喚醒了我,那個聲音就是你。」美幸用很肯定的語氣表示。
「我嗎……」翔擠出苦笑。把當事人當成了自己真正想救贖對象的投影這件事讓他尷尬無比,只好顧左右而言他:「這算是一種機緣吧──」
「就是你嗎!」
得到翔的回應,美幸激動以對:「請告訴我!你是怎麼把我和姊姊的連結切開的!」
「──耶?」
 
風船美紀與美幸不是一對普通的雙子。
曾經有一種「雙胞胎可以互相感受對方知覺」的說法,而風船美幸、風船美紀姐妹身上就是這種狀況的強化版。
不但六感能共通,姊妹間也能模糊感受到對方的想法,並能確實地感覺到對方身處的位置和痛苦。尤其是痛苦──
因為美紀十分痛苦,所以陷入痛苦中的美幸才會像那時候一樣,驅使巨大的黑影保護自己──以破壞的手段。
 
「呃……美幸小姐的意思是,我切斷了妳們之間的連結?」
「也不是完全切斷了……在我醒來之後就只剩下一點點的樣子。」
美幸支著頤,困擾地望向地面。
「說是中斷,或是說是受到阻撓呢……因為是在醒來瞬間發生的,自然就和淺上先生聯想在一起了。如果不是淺上先生的話,那姊姊她……」
「不好意思,我對力量的掌握還有些不熟悉……」
 
「──不是淺上先生的問題。」美幸低聲接去話頭:「淺上先生的聲音,很溫柔。溫柔而且堅強。
「我呢,大致上感覺得到姊姊在哪裡。最後傳達過來的感覺裡,姊姊她,很痛苦。」
美幸說著,靜靜將頭埋入雙膝之間。
「我了解,一開始是我讓姊姊變成這樣的。如果因為連結受到阻撓,只有我一個人得救,那姊姊……」
「那麼,我們去找妳姊姊吧。」
淺上站起身,果斷提出建議:
「嘛,聽說這個世界接近結束了……但我可不這麼認為。只要活在這個世界上,一時一刻一分也好,我都想保護重要的人。即使那個人還在我不知道的遠處。」
 
*
 
墮入「鬼」之道的風船美紀與鶯茶戰得難分難捨,激戰的程度就連地震襲來、土石化為洶洶波濤捲過戰場也阻止不了兩位超越人類者的對決──
看似嬌弱的劍士執劍連舞,在湧來的大地中劈開一條生路;狀若少女的「鬼」被土石吞沒,下一秒卻從刨開土堆回到戰場。兩者踏破餘震掀起的波瀾,劍刃與鬼爪連番交錯。
 
這場無意義的戰鬥持續延長,一方面是因為鶯茶強得誇張。
劍本無名,人從自然。
循著一條挺劍不歸路與世界的惡意相抗的結果,竟獲得使真正怪物節節落敗的實力。
但若鶯茶的對手不是「鬼」,並未擁有超再生的特殊體質,戰鬥也持續不到這個時候。
這對少女──風船美紀而言,是看不到終點的痛苦堆疊。
美紀感到痛苦,過多的苦使美紀一直建築起來的黑色情緒潰堤。她感覺真正的自己就像被捲入巨大的漩渦中心,海面離自己越來越遠。就算現在的狀況是她引起的,此刻的她也無力掌握。
更糟的是她察覺到這份情緒往另外一個海渦裡湧動。
儘管這意味著另一個自己=「風船美幸」生還的事實。但這也意味著自己的黑暗正順著心靈渠道侵蝕對方。
……不可以。不要啊!
美紀徒勞無功的感受到另一個自己也陷入同樣的失控狀態,因此而得的後悔堆疊成更多的黑暗。
啊啊,從另一個自己反饋回來的情緒看來,美幸也……
──這太糟糕了。
在情緒之海的水壓箝制下,美紀什麼都做不到。
 
此時,一劍。
這與美紀的意識無關。因為肉體已經耽溺在力量的深淵裡,美紀只是被動承擔部分的悅樂與肉體的痛苦。
少女感覺到喉嚨一涼,伴隨熱辣的刺痛感。
如果風船美紀是一般人,那麼這一劍已經要了少女的性命。
連同頸椎都被切開三分之二,仰仗怪物般的超再生硬是構築細胞之間的結構將肉體接了回來。
美紀化身為鬼的那部分發出恫嚇的吼聲,然而鶯茶一點也不懼於即將落敗的「鬼」,猶有餘裕地攬起劍花。幾秒前的一劍是鶯茶蘇芳的最後一次試探,效果出奇地好。
而鶯茶不會再讓下一次的時機從手中溜走。
忽然間,一道強而有力的白光沖散了壓制美紀意識的黑色海流。
美紀感覺得到那是美幸方面的感受,白光帶來的力量強大而溫暖,但要完全驅逐黑暗還不夠。
這麼短短的一瞬間,少女對「死」的恐懼回來了。風船美紀的身體頓時低伏,齒間擠出低沉的威嚇聲。
 
「等等,妳別想……」
鶯茶提劍欲追,這瞬間,他察覺到了異樣的訊息,下意識往異聲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原先被海水覆蓋的沙灘,大片大片地裸露出深色的含水區塊。浪濤在遠處糾結成奇怪的形狀,轉眼間就要將海之屋連同整個海岸毀滅第二次。
這一遲疑,化身為鬼的少女已經奔上路邊的防風林,消失在鶯茶的視野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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